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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其他] 今天为什么要学国学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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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3-11-5 16:06:16 |只看该作者 |倒序浏览

在21世纪的中国谈论国学，会引来争议，这争议不光是学术上的问题，而是关于我们民族前进方向的争议问题。
复兴国学意味着什么？
这是一个严峻的问题。我们对国学的性质的判断，它是为专制政治服务的思想体系，我们不可能接受据说是从儒学那里获得的儒化的思想，我们更不可能要复兴这样的国学。国学已经被带上了很深很深的耻辱了。当今我们面对着很多问题，在这种情况下，我们居然还要谈国学，用意何在？五四运动到今天快一百年了，在这个时候我们居然反思五四运动的某些基本原则，重新思考国学对我们民族的基本意义，这究竟根源在哪里？
这个问题不能泛泛而论，不能从表面的知识层面或者世俗层面来谈。倘若说国学等于反动、等于保守、等于复古，这样一个等号是曾经在那个时代背划下的，现在我们来反思这个等号。
先说一个重要的概念，以前可曾有过“国学”之说？西方文化来了，然后我们回顾自己的传统就是国学了。用了这个词之后，就有国学大师钱穆先生提问，他在《国学概论·弁言》开宗明义：“学术本无国界。‘国学’一名，前既无承，将来亦恐不立。特为一时代的名词。”正如钱穆先生所说国学是一个时代不得不用的名词罢了。但我不同意第一句话：学术本无国界。———学术是有国界的。
国学是不是我们要抵挡西学才坚持的呢？不是。近代国学的目标根本不是这个。梁启超一语道破：所谓国学，是以复古为解放，以行复古而实革命。我们拿西方的方法框架标准来重新整理出国学思路，这样的活动叫作国学。打破后代文人，尤其是程朱理学的错误，回到先秦时代原儒的思想，表面是复古派，实则革命。这就是近代国学的真相，其目标与引进西学一样。
要树立当代国学的概念
和近代国学不一样。有人质疑国学在当前的复兴———学术只问真不真，不问国不国。初听之下很有力量，实则不然。这句话的基本前提是真理只有一个。学术是真理的事情，真理哪以国界为限？还有的质疑说，其实我们今天讲的国学是不中不西，不新不旧之学，差不多就是玩物。
关于这些质疑批评，先不忙反对，也不必泾渭分明地区分敌友，我们要认真对待。我们来讨论一个更根本的问题：是不是在人文学问、思想智慧的领域，我们只有一个真理？倘若说近代自然科学追求的是真理，严格来说这个说法是错误的。科学达到的是对关于外部世界的客观描述，那叫“知识”，我们把knowledge和truth划等号可以不可以？truth是真相真理，那么物理学揭示的知识就是关于这个自然现象的truth，这句话能说吗？不一定。同样一个自然状态，在中国科学的眼光里（中国科学在西方衡量不是科学是巫术）看出的就是阴阳五行之系了。那么这个是巫术的观点还是假象呢？所以我们说科学的知识只是知识，中国人有中国人的自然知识，西方人有西方人的自然知识。知识只问正确与否，不问真假。
正确与否的标准是什么？用物理学定论来描述、预测和控制某种自然状态的变化，可以证明它有效，因为有效它正确。那么中国人用中国人的科学、中国人的自然知识，从另一个角度来描述、预测，并有可能控制自然状态。
所以我们不要把知识和真理化划等号了。
学问有民族界限
中国的学问和西方的学问，都是学术，但是真有国界，我讲的是民族界限。
一个民族的哲学思想从哪里来？两个地方：一个是它的语言，一个是它的人民生活。哲学要用语言来表达，语言不同表达不同。圣人学于众人，孔子向老百姓的生命实践学习，真理在人民生活中。天道在人民的生活中，学了有所得就保存在语言中。语言的性质起了相当关键的作用，一种语言一种生活方式规定了一个民族理解世界的思想，不同的民族有不同的思想。
学术的基础是思想，思想有国界吗？有。不同思想彼此之间能不能通约？最后形成公分母，形成统一的世界哲学，可能与否？
现在批评中医的人很多。中医的思想基础是中国哲学，区分科学的真伪涉及到标准。如果用西方科学的标准来衡量中医，就是用完全逻辑的、理性的、量化的标准。中医看病量化吗？切脉是在计算吗？它依靠的不是量化，而是伟大的哲学。不用病家开口便知病情，说得对吃我的药，说得不对分文不取。
比方我们中国人有一套概念，食物有寒性热性的差别，我们中国人的生活经验告诉我们这是正确的。那么你跟老外讲，橘子是热性的，Theorangeishot,他用手一摸说不hot。又比如你跟他说，柿子和螃蟹是寒性的不能一起吃。你跟他怎么说？没办法说。因为中国科学来自中国的思想，来自中国的宇宙观。
中医有中医的真，西医有西医的真，各有各的真———好啦，有国界啦。中国人治病和西医治病，整个系统不一样。西医要找到病原体，治病就是用一种实体对抗另一种实体。中医的想法是阴阳五行的配合，是功能对付功能。
制度引进不能解决根本问题，而是国民改造五四运动用西学来改造，打倒孔家店，请进德先生赛先生，一直请到现在，市场经济也来了，就是“Ｅ（economy）先生”。Ｅ先生来了我们就很开心，以为后面两个先生会跟着来。我们跟西方资本谈恋爱，谈了３０年，失恋了。
洪秀全败在哪里？不是败在重大的战略失误上，而是包括洪秀全本人在内都不可能一夜之间变成基督徒。他底下的爱将一个个都是儒将，最典型的李秀成。我们需要经过挣扎，挣扎最后成为基督徒吗？也不可能。基督教的原则是打破对家族的依赖。中国人要成为真正的基督徒必须发现自己是孤独的灵魂，在感性世界里不再有你的家园，孤苦无依，就归向教堂。
谈我们中国的西化，谈到这个份上就知道不可能。你可以吃肯德基麦当劳，你可以消费世界名牌ＬＶ的包，但这些都不影响你是中国人。
中国人的精神家园不在圣经里面，不在基督教教义里面，不在对上帝的敬畏当中，那么我们的精神家园在哪里？
欧洲国家主要是基督徒，他们的父母给子女读的是《圣经》，阿拉伯人给子女读《古兰经》。我们今天为人父母给自己的下一代读的是什么？电脑从娃娃抓起，英语从幼儿园开始，一切都是技术、工具，我们偏偏忘了最根本的东西———我们怎么帮助我们的孩子在精神上成长起来？怎么去帮助他们营造最初的精神家园，形成对人生的基本理解和信念？给他们找到安身的地方。这个事情比计算机、英语不知道重要多少。